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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已经要进入下半场了,下半场的人生注定会是更加现实,需要更多的与真实去碰撞,需要面对更多的人生真相,很多的事情可不再是简单的遮掩与回避就能蒙混过关的,于是我想我需要为此做点什么准备了。
不知大家有过这样的感受没有,现实生活中有时一些很常见的人或事会深深的触动我们心底的痛处,比如一个他人负面的评价,一个别人不满的眼神,不屑的表情,做事时一次小小的失意与挫败,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的一些小小意外,这些都有可能让我们产生或轻或重的情绪反应,如果你深入觉察,这似乎都能让我们感觉到一点对自己或他人的不满,而对此我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消灭或躲避掉这些外在的人或事,似乎这样生活就纳入了正轨,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但事实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问题根源在于我们的内心,是我们内心某种未被解决的冲突以及它留下的创伤在作祟,解决不了这种内在冲突,就无法从根本上消除痛苦,因为外在的事物是消灭不完的,而且不是完全由我们掌控的,只要一有类似的情境发生,那个内在的机关就会被触动,痛苦就会油然而生。
那么那个内在的机关到底是什么呢?这种未被解决的冲突又是如何产生的呢?到底是什么让它如此深刻牢固持久的根植于我们的内心呢?它是我们成长过程中一次次惨痛的经历,一次次被羞耻感深深包围的体验。也许是那一次你的成绩没能考过你邻居家的小伙伴,你的父母感觉你让他们特别的没有面子,因此对你特别的失望,他们用他们带刺的言语与难看的脸色来精准地表达着这一切;也许那一次你只是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你穿上了那个不合时令但你非常喜欢的衣服,却被身边的长辈奚落为“臭美”,被身边的小伙伴拿来当作捉弄的笑柄;也许那一次你渴望了许久一心想要得到那个小小的玩具或者一本连环画,当你鼓足了勇气表达出来你的意愿之后,却被你的养育人评价为“不懂事”、“太幼稚”,直接就给不加考虑地拒绝了;也许那一次你用了好大力气但依然没有把事情做好,你是如此的无助与沮丧,可你的父母却指责你多么没用,同时还说你看人家谁谁怎么就能做得那么好;也许那是一次你被别人欺辱了,于是你用身体去反击,回家后爸妈看到那个脸上带着伤痕的你却说:人家家长找上门来怎么办?你怎么总是给家里惹事啊?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够好吧?望着他们那充满着惊慌与不安的神情,你怎一失望了得,这让幼小的你深刻地体会到了腹背受敌的感觉,你从此知道了家不总能是你避风的港湾,对于你的伤口而言,家反而意味着某种危险;也许那是一次你坐在饭桌前由于孩童时期的好动顽皮不小心打翻了那碗饭,于是你被足足的训斥了半个多钟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都给你翻出来了,从你的头到你的脚,你被数落的一无是处,你被批的体无完肤,让你深刻的意识到此时的你是多么的被嫌弃,你是他们的负担与累赘,被深深的羞耻感包围的你感觉如此的局促不安,你想找个缝隙钻进去好暂时的逃离这个不欢迎你的世界;当然了,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那一次,甚至还有很多你都不敢再去回忆和已经忘记了的那一次,由于它们让你感觉太痛了,为了保护自己不那么难受,你生生的选择了否认和遗忘,将它们深深的压入了你的潜意识,你以为它们都不存在了,可它们却从未消失过,它们如影随形的跟着你,只要一有类似的外部情境,那些内心的创伤就会被立刻激发出来,于是你就会感到某种程度的痛苦、无助、委屈、惶恐、愤怒、沮丧、悲伤,以及各种各样的躯体反应,如手脚冰冷、肌肉紧张、如鲠在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等等不一而足。
说说我自己吧,有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试图去说服别人,我似乎认为只有别人认同了我,我才能自我认同,而这无形当中就会导致我把“自我被认同”的权利授予了别人,这样当我准备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看看别人的反应,看看是否符合别人的标准,总之,别人的脸色在某种程度上便成为了我的行动指南,可悲之余亦可叹、可怜。我不能面对他人的失望,不能承受他人的不满,一旦对方表现出了这些,我就会立即去反省自己,立即去调整自己的行为,以符合他人的期待,扭转眼前的局面。而这,就是典型的通过解决外部世界的问题来回避内心世界的冲突,如果不能真正的面对和解决这种内心世界的冲突,那永远无法真正的化解痛苦,也就谈不上什么疗愈。
要解决这种内在冲突,我们首先需要面对它,需要看到它,需要理解到它的本来面目,它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对自己实际情况的不接纳,对自己真实状况的一种排斥,正如那位印度哲人所说,一切问题源自我们拒绝接受真相。那么真相到底为什么让我们这般谈虎色变呢?为什么会让我们这么难以接受呢?因为痛苦,因为那些不公正的外在评判标准和对待方式所带来的痛苦。当我们做某件事情的实际能力、实际水平不符合外界期待的时候,我们就会被评价为糟糕的、不好的、甚至是自不量力的、丢人现眼的;当我们在某种对未知的尝试中失利的时候,我们会被定义为爱出风头的,不安分守己的,不脚踏实地的;当我们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并坚持按自己的意愿而活的时候,我们被看做是自私自利的,不识大体顾大局的,是不听话的,是不体谅长辈难处的,甚至是不孝的;当我们不想再活在世俗推崇的价值标准之下,不想那么“功利”那么“上进”的时候,我们被指责为是不思进取的,自甘堕落的;当我们拼尽全力,却也败得一塌糊涂、身心疲惫的时候,我们是如此的沮丧、失落、难过,我们有想哭的欲望,可我们却战战兢兢的掩饰着这一切,如履薄冰一般,因为如不这样,我们存在的那个外部环境会把我们定义成失败者,定义为loser,那可是一个相当丑陋的标签,附带着太多的羞耻感,足以让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成为压倒驴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种种,不再一一列举,总而言之,是这些伤痛,让我们对某些情境望而却步、避之唯恐不及。
想必这些都是我们这些每个曾经的孩子在成长过程当中或多或少的经历吧,甚至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些文字远远不足以描述完他(她)的感受,所有的这些感受都是我们在养育过程当中没有被正确对待的结果,种种内在需求没有被看到的结果。也许你还沉浸在那种不能质疑与否定父母的固有观念之中,因为那样会激发你对他们深深的背叛感与愧疚感;也许你的思维还被严格限制在那种不能越雷池一步的令行禁止之中,但你忘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被控制、不自由的体现,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真相的回避。我们在这里只是出于为了找出问题的根源进而有助于寻到解决问题的途径为目的,而不是为了找谁秋后算账。父母也和你一样,他们只是肉体凡胎的人,他们只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不管他们在你心目当中是如何的高大与神圣,但他们终究不会是神,而是会犯错的人,犯这样或那样或浅或深的错误,犯一切人类可能会犯的错误,当你意识到了这一点,你也就可以慢慢的开始能够客观的来看待他们对待你的那些方式了。
虽然我们带着或多或少的这样或那样的成长创伤,但我们终究是已经长大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慢慢的自立了,我们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有了独属自己的觉察,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自我负责了,我们也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我们就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我们有一切人类都具有的七情六欲、自私贪婪,我们是平凡而完整的人,具有人类的一切基本属性:
1.我们是一个有这样的优势或那样的不足的人,我们是各自不同的人,作为一个人,我们有着很强很强的局限性,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能掌控的事物是有限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是有限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必然是有限的,而且是一步步积累的,不能一蹴而就的。而所有的这些所谓的有限与不同就必然造成这样的客观结果:这个世界会有很多我们不能理解的事物,我们做某件事情的能力会是参差不齐的,我们的天赋是不一样的,我们的经验也是不同的,我们擅长的东西也是各异的,我们做了好大努力才能达到的效果还没有别人轻轻松松做来的好,我们无法事事做得好,我们在没有足够实践积累的前提下就是无法做到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对于天灾人祸以及人生中的各种无常,我们就是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掌控或规避。
2.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我们是有自己独立意志的,我们每个人都终究是要成为他(她)自己的,我们都希望活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意愿,而不仅仅是别人期待的样子,我们不想做任何人的傀儡,不愿做包括父母在内的任何人实现其人生愿景的道具,而父母如果做到了给予孩子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去在这个世界上自由的探索,适度的给予一些建议和引导,同时顶住了外部世界的功利与焦虑,那对孩子的成长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养分,这是做父母的担当,这是很了不起的一种能力,这需要父母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内心。即便父母不能做到这么给力,那么至少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孩子身上,这也是一种对孩子真正的尊重,对孩子边界的尊重,这是一个成年人最大的修养,更是孩子的一种幸运。
而看到了所有这些,都有助于我们对真实的接纳,对真实的自己的接纳,看到了我们最真实的样子,不去评判它,多去理解它,多用因果关系去看待事物的发展,客观、公正、全面的去看待事物的结果,而不是一味的自我归因、自我责备,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我们也就更能如实的来看待自己的成败得失,能接受自己的不那么优秀,能承受自己不符合他人期待,能更多的接受有些时候自己就是无力回天,自己的生活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地的鸡毛,就是那么失控与无奈,我们也就能分清哪些是老天的事,哪些是别人的事,哪些才是自己的事。面对真实,接纳真实,是最最需要智慧和勇气的,这勇气来源于我们给予自己更多的理解与关爱,理解了我们才容易接受,关爱能让我们更加有力量,而智慧则来源于我们面对自己痛苦与情绪时的向内觉察,也就是所谓的内观,看看眼前的事情到底是触发了自己内心什么样的感受,而这感受又是出自内心什么样的信念,而这信念又是如何在过往中形成的,用这样的信念标准来要求自己是否公正合理,它是不是来源于过去我们被不正确对待的经历所得到的体验,觉察到这一步的时候,有些东西可能就开始松动了。长此以往,我们就会越来越理解自己,更多的与自己和解了。如此,我们与外部世界的互动也将更加有效,我们也将获得更多的自由了,因为我们不需要再去刻意回避或消灭这些外部事件了,我们也就不再受控于它们了,不再与真实去抗争,也不用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进行心理建设以弥补内心损耗了,我们将能够更加如实的来对待自己,对待这个世界了。正所谓,真实胜过完美。
如此这般,我们就实现了一个从外部世界的事件到内心感受被激发,从内心世界的觉察与修正,最后又反馈到与外部世界的相处上来这样一个内外交互影响的循环过程。下面我用一个我的朋友的实际例子来说明一下这个过程。
我这个朋友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他有着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父亲,从小成长的过程中存在着被太多的干预,也就意味着边界经常被侵犯,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变得敏感与不自信,当他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自己不能被理解不能被尊重的情境发生时,他的情绪就会很剧烈的被激起,其程度远超出与当前事件所匹配的程度,也就是说他成长的过往中被压抑着没有被处理的情绪会在这一瞬间被勾起,他把本来是对应曾经的那个人的情绪发泄给了当前的这个人,这是一种心理学上讲的移情。随着对心理学的学习,他慢慢开始在那个被情绪淹没的瞬间让自己跳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对方的什么语言和行为让自己解读到了没有被尊重,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还有没有其它可能存在的解读,即便是自己真的没有被尊重又能怎么样呢?这时他发现了一个逻辑,如果自己没有被尊重那么则意味着自己是不好的,是糟糕的,是不被欢迎的。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的好坏是以什么标准来评判的呢?这个标准又是谁说了算呢?仅仅因为眼前这个人没有尊重自己我们就可以把自己定义成不好的吗?这样是不是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任了,太有失公允了呢?难道我们只要不符合他人标准的时候就可以被定义为不好的吗?更何况还有可能这个人从小就没有被好好教导如何去尊重别人呢,别忘了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身的你所不了解的局限性啊。事实上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值得被尊重的,用自己主观臆断的标准去简单粗暴地衡量他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修养与认知不足的体现。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这位朋友的内心开始慢慢的云开雾散了,开始慢慢的平静下来了,他又开始回想这种负面的体验最早发生在怎样的情景之中,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当年他父亲无数次地无视他的意愿,而是将自己意愿强加到他身上的那种种早已遥远而模糊的经历,尽管记忆不再那么清晰,但那些体验却似乎从未变得陌生,它们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时的他还那么小,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他必须依靠父亲才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所以父亲就是他的天,是他生杀予夺的神,父亲是如此的高大与权威,而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是零,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是他自我评价的唯一尺码,他没有能力去质疑父亲,他更不敢去违背父亲的意志,因为那意味着被抛弃的危险,而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被抛弃几乎等同于死亡,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默默的服从着,而偏偏父亲又是一个控制欲望如此强烈的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父亲内心深处对生活的那种恐慌与焦虑,他只能默默的承受着父亲传递给他的这一切。那样的日子太压抑太痛苦了,以至于成年后的他总是不愿回家,不愿面对那个同时给自己带来生命与伤害的父亲,他想要恨父亲,淋漓尽致地去恨,可是由于老家世代相传的那些愚孝的观念深深的束缚着他,这又会给他带来无尽的恐惧与愧疚,于是他开始转而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反抗,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以死相拼。。。。。。。而所有的这些,与眼前的情景又是多么的相符,很明显,他把那些过往的情绪带到了眼前的情境之中,他因为小时候的自己无法质疑父亲的态度、做法,所以现在也想当然地没去质疑眼前这个人的态度与做法,他把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不假思索的当做了自我评价的标准,他看到了自己那么多曾经的委屈,曾经的感受,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走来是有多么的不易,他开始慢慢的越来越能理解自己了,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与自己和解,其实和解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就在他的内心里。这时的他已经不再需要急于去审视自己调整自己以符合对方的标准了,更不需要极力去向对方证明、解释、说服对方以让对方的回应符合自己的期待了,那么他也与这个世界开始和解了。